击鼓其镗，踊跃用兵。土国城漕，我独南行。
从孙子仲，平陈与宋。不我以归，忧心有忡。
爰居爰处？爰丧其马？于以求之？于林之下。
死生契阔，与子成说。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。
于嗟阔兮，不我活兮。于嗟洵兮，不我信兮。
——《诗经·邶风·击鼓》
最近偶然与人聊起这首诗，不，准确地说，是与人聊起「死生契阔，与子成说。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。」这句诗。有差别吗？有的，这其间有好大的差别！
和很多人一样，我知道这首诗也是因为非常有名的「死生契阔」这两句话。然后，一直断章取义地将其解为两个人有情相守的浪漫约誓。误以为看到人生的平静、安稳，天长地久种种。
后来，看到张爱玲在《倾城之恋》里说到这首诗，她说这是一首悲哀的诗——「死生契阔，与子相悦，执子之手，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。生与死与离别，都是大事，不由我们支配的。比起外界的力量，我们人是多么小，多么小！可是我们偏要说：“我永远和你在一起，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”。——好象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。听到一些事，明明不相干的，也会在心中拐好几个弯想到你。（张爱玲）」彼时不懂，以为她只是借此说范白两人的情事的曲折虚妄，以及倾城离乱的惶乱的心情。
我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。这首诗哪里是在说有情相守，它讲的分明是「无常」啊！生死离合无常，人生难得相聚相守。战事、离别，相见无期，生死难料，我却不可抑制地思念你。分明是随时可能告别人世的危难关头，我想的却是天长地久那么天真的事。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安然携手终老啊，可恨「俗尘渺渺，天意茫茫」将你我分开！所以，不是我不守信非要与你离隔一方，只是我身在尘世，深被尘牢关锁，不得脱。此愿虽微，天意弄人，如之奈何？
——2018.11.2.06:56